雷剑当头劈下,威势宛如天崩,碎天月即便再狂妄,却也不敢与这道雷剑正面硬碰硬,他双拳往上推出,一条真气蛮牛跳跃而出,撞上下劈雷剑,虽然仅仅坚持了两个呼吸便被雷剑劈碎,但这点时间已经足够碎天月逃出雷剑的攻击范围。
碎天月喘着粗气,来到白龙龙尸扭不过来的角度,稍稍喘息片刻,他对却二秋道:“老四!你不是说这条龙没什么馀力了吗?这他妈快追着我们砍一晚上了,这剑上的力道我看是半点没减少!”
却二秋状态同样不好,他们祭仙道三人身上早已经衣衫褴缕,面对白龙,他们这般本就根基有损的大宗师实在是吃力,哪怕是魔化状态,都难以挡住白龙龙威,反而是月泽山的程得棋和杨子山,虽然说状态也不大好,但毕竟修为高深,看起来比他们是要体面一些。却二秋道:“再坚持坚持,我看白龙已经是强弩之末,你没发现,四周的雷霆障壁开始收缩了吗?”
化万生是伤势最严重,他还无法借助刘剑山的身躯来施展魔化,修为又逊色碎天月和却二秋一筹,此刻全身上下竟然没一处好地方,衣物都被雷电灼烧成条条布片,挂在身上,一些布料还和血肉灼烧在一起,当真是痛苦无比,这一夜,只有他真真切切地在抗白龙的攻击,偏生杨子山程得棋不叫却二秋和碎天月来救,那些攻势都真真切切地落在化万生身上。
“该死的!你们到底还要拖延多久?!”化万生急躁地怒吼,他已经受够了这样被一直摧残的战斗,简直是他一个人一边倒地被暴打,他如何能忍受?往日还是大宗师之时,可有人敢如此?移魂术带来的后遗症已经将他搞得神志不清,再难忍耐了。
却二秋见化万生急了,也不顾全身上下的伤势,先笑道:“老五急了,嘿嘿。
却二秋恍然不觉,还继续对碎天月道:“老六,我瞧你很快就能击败老五这个废物,变成五长老了。”
碎天月面色沉重,险而又险地避开白龙横扫的巨大雷剑,他方才说了些不中听的话,把白龙残魂激怒了,这叫他不得不开始闪躲白龙集中的攻击,碎天月还有心思哈哈大笑:“别说这个老五!便是你老四以及老三老二老大!以后都要被我一一击败,我将会是道主大人之下的第一人!”
且不论化万生如何气愤急躁,一旁的杨子山却皱眉,他虽然只与这碎天月交手短短一日,却也知道这个没脑子像小孩的疯子乃是一个纯粹的武者,只有挑战更强的心思,这般人物,历史上出现过不少次,但他们都往往将天下第一当作自己的绝对目标,而这般人物,居然也甘心栖居在那神秘的“道主”之下,这个道主,到底是什么人物,竟然能让碎天月都心服口服!
他的修为到底有多高?杨子山不敢细想,活了百年,他深知这个世界,有很多秘密,不该被人知道。
程得棋也想明白其中关窍,但眼下,白龙残魂和祭仙道的大宗师才是最最重要的,他对杨子山道:“杨老,我们怎么做?”
杨子山看着四方收缩不少的障壁,道:“等,白龙的力量正在急速消耗,它想尽快杀死我们吸取我们的毕生修为,但在场的大宗师实在是太多了,它估计会找化万生做突破口,先打破平衡,但祭仙道表面上在互相拌嘴,却绝不会任由化万生死去!”
程得棋道:“这岂不是我们的机会?”
杨子山出枪击碎一道雷霆,沉声道:“不!,我们也不能坐视化万生死去!他可以重伤,但绝不能作为白龙的养料,一个大宗师的血气与修为,实在是太过沉重丰厚,谁也不能料定白龙是否会生出剧变!”
“不过,化万生,有人会来收拾他的!”
程得棋问道:“是沉老和许老他们?”
杨子山摇头:“是剑月和秋月!剑月的那般状态加之服用困兽丹的秋月,能与重伤垂死的化万生斗一斗,我们现在,最好给他添点麻烦,让他的状态进一步下滑,到时候,我们出手对付另外两个。”
程得棋显得忧虑重重:“秋月与剑月是否,即便是重伤垂死的化万生,我怕都不是他们可以对敌的存在,毕竟大宗师的深厚,与寻常武者,简直是天差地别!”
只有大宗师才明白大宗师的可怕!哪怕是一个施展移魂术勉强发挥出大宗师实力的“残废”,其能为,若是放开手脚,也能在短时间内彻底摧毁一座城池,这般堪称神仙妖怪的存在,真的是李秋月和公孙剑月能对付的吗?
杨子山笑道:“得棋,要对他们俩有信心,李秋月是千年万年才出一个的惊世之才,他一定不会放过对敌一个大宗师的机会,这对他的修行很有帮助,他会进来的!若是事不可为,我等便是放弃白龙遗宝又如何?只要保住秋月和剑月,他们俩会远远超过当年的许心染和史碧文!”
“剑月需要一次重压!她将月泽山看作是家,将江湖规矩看得太重,这反而束缚了她,她本该在一年前便晋入大宗师,但时至今日,还是在与李秋月的交流之中才更进一步,此间事了,若是她还未能突破,你就放她去天下看一看!”
程得棋也知道自己这个徒儿,心里念着的东西太多,才会在大宗师之路上走得艰难,她不象个江湖人,反而象是一颗顽石,永远坚定自己心中的一切。想到此处,程得棋知道杨子山话里的意思,但毕竟是自己亲自从水匪手下救出来养大的弟子,心中还有几分莫名的情绪,也只得道:
“我知道了!”
杨子山忽然沉声道:“这些不必再聊,白龙要拼死一搏了!”
笼罩斩龙潭四野的巨大雷霆障壁忽而沸腾起来,尖锐的雷鸣不断爆响,好似神火宗在售的火神鞭炮,整个斩龙潭,无论内外,都能听到这巨大的动静;雷霆沸腾起来,好似被煮开的水,不断有细小的雷电在障壁上跳跃出,随后又在空气中碎裂为雷屑,消弭在空气中,远远地,围绕斩龙潭的船队全部开始后撤,他们全部感受到了那般宛如天罚的威势,这一刻,很多人才认识到自己在天地间,是多么渺小的存在!
沉安荷站在晨光之中,云梦泽反射初升的天阳,波光粼粼,好似融化的金子,晨雾笼罩部分湖面,阳光穿透,散射出瑰丽的光彩,但沉安荷并没有心思去欣赏美景,她看着那收缩不小的障壁正在暴动,又看了一眼仍旧盘坐的李秋月,心中只觉得不安。
陈觉世来到沉安荷身边,道:“殿下,其中决战只怕开始了,再过些时候,等这障壁减弱,便是李兄弟和公孙长老最好的时机!”
沉安荷皱眉,却不曾发言,她只是看着李秋月,心思莫名。
被沉安荷注视的李秋月忽然有了动静,他的真气开始丝丝缕缕环绕在周身,那白色的真气,看上去却通透无比,好似闪铄着晶莹的光彩,好似雪岭郡那些巨大雪山上千年万年都不曾融化的冰雪。
“他的修为又提升了!”
孙满在陈觉世身旁,低声道,站在旁边的陈觉世惊雪以及沉安荷都听清楚了,他们知道孙满的吞天脉对于天地间的各种真气灵气精气最是敏锐,既然她都说李秋月修为再度提升,那定然如此。
沉安荷不安的心因为李秋月修为的提升稍稍安定些许,但仍旧悬着未曾落地。
公孙剑月一直呆在李秋月身边,对于他的变化,她感知最为清楚,此刻,在她感知之中,李秋月的肺部好似那沸腾的雷霆障壁一般,真气也在沸腾,她知道李秋月在兵行险着,哪怕先前补充了那么多的生机,依旧未能将真气与肺部完全融合,此刻,他正强行推动这一进程,这十分凶险,寻常武人若是这么做,肺部定然遭受重创,修为大损,甚至有性命之忧,但李秋月的根基太过坚实,经脉更是坚韧得不象话,即便是如此动作,他的肺部依旧未有半点损伤,反而融合进程顺利。
在某一刻,晨光大放,好似有一丝紫气缭绕天地山川之时,李秋月忽而仰头长啸,声如龙吟,他口中呼出灰黑的气体,好似一条灰黑的气龙,远远冲上天穹,在场之人无不侧目,公孙剑月知道,李秋月已经排干净呼吸之间的所有杂垢,此刻他的肺部在感知中莹润尤如一块通透的翡翠,却又透出坚韧。
李秋月忽而站立起来,春溪剑跳出剑鞘,跳进手中,他随手挥出一道淡粉色的剑气,剑气割裂波光粼粼的湖面,往雷霆障壁之上撞去,发出一声巨大的爆炸声,雷霆障壁流动沸腾着,竟然薄弱几分,隐约能瞧见其中斩龙潭的景象。
“恭喜你秋月,你距离大宗师越来越近了!”
公孙剑月微笑着道贺,李秋月回头看向她,在早晨的阳光里,公孙剑月的脸白淅如羊脂玉,当真有一道惊人的风采,在李秋月眼中,此刻的公孙剑月甚至隐隐有超过许心染的地步,有了那么一两分风荷仙子的美。公孙剑月见他一直盯着自己看,面上隐隐飘起两朵红云,她有些嗔怪地看了一眼李秋月,又道:
“想必这次感悟,你又有所收获。”
李秋月眉眼之间的锋锐简直要透出来了,公孙剑月知道,他必然有所得。果不其然,李秋月点头道:“是,以往有一招不成熟的武功,我用以对敌,反而伤及自身,这次顿悟之中,才真正将之完善明白。”
李秋月颔首:“不错,这次顿悟不仅再次领悟了一招剑绘,也完善了这一招,一会儿我们进去杀那个残废大宗师之时,我会用这一招给他了结!”
沉安荷再也无法忍受他们俩“深情对视眉目传情”,她跃下甲板来,走到两人中间,对李秋月道:“你终于醒了,我还以为要给你一个叫醒的服务呢!”
李秋月看向沉安荷,笑道:“还好我醒了,我可不想被盼雪擦一下,安和公主的怒火降临,叫小民魂魄都战栗起来了!”
李秋月扭动身体,手舞足蹈,好似真被沉安荷的公主威势吓到了一般,沉安荷瞧着他搞怪,也无法维持自己的表情,左手轻捂着小嘴,咯咯娇笑起来,这般天家贵女,笑得花枝乱颤,叫李秋月一时看呆了,他忽而发现,自己好象是第一次认识沉安荷一般,她原来也有这般惊艳的时候!
沉安荷笑够了,见他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,只觉一股羞意窜上脸颊,她放下手收敛笑容,横了李秋月一眼:“看什么呢!”
李秋月这才回过神来,他讪讪地摆摆手,转过视线:“我只是从未见过这般的你,一时觉得,觉得。”
沉安荷挑眉,眼中笑意宛如波光一般流转。她好奇地追问:“觉得什么?”
李秋月正视她,表情严肃,好似在发一道誓言:“觉得你有几分天上仙子的风采!”
沉安荷脸上还未消退的红霞一时更重了,她竟然结巴起来:“你,你你你,说什么胡话呢?你难不成还见过天上仙子不成?”
李秋月只是笑笑,不曾言语,一旁的公孙剑月瞧着他们俩的相处,不知为何只觉心中涌上一股酸意,她本能地不想再瞧见这般场景,方才李秋月都虽然也瞧着自己看呆了,但却没有那样的赞美之言,她忽而道:“秋月,你认为我二人何时进去为好?”
沉安荷闻言,猛然甩头看向公孙剑月,眼神微眯,好似在打量什么,公孙剑月如何惧她?便也看着沉安荷,眼中神色莫名。
李秋月好似未曾觉察这般氛围,反而笑道:“公孙长老不必焦急,两位老掌门修为高深,定然安然无恙,我们需要将自己的状态调整到最好,还有,我建议长老吃点东西,这场白龙搏命的战斗,只怕要持续到午后,但见雷霆障壁上的雷电开始减弱,我们便闯入其中!”
公孙剑月颔首:“好,我听你的!”
李秋月笑笑,又对沉安荷道:“公主殿下,还请帮我们准备些吃食,我可饿了一天一夜了!”
在众多公主府卫士下属之前,李秋月还是称呼她为公主,沉安荷感受到尊重,笑着吩咐人立刻准备餐食,经过李秋月这么一说,她竟然也有几分饿了,便叫船队开始用早饭,而她与李秋月陈觉世孙满惊雪等人,则围坐一桌开始吃这条主船上准备的公主膳食。
公孙剑月一左一右坐在李秋月身边,李秋月却不管他们,只是开始扫荡桌上的食物,他是真的饿了,先前支撑打开雷霆障壁的通路,他消耗不小,几乎力竭,回到战船上后全力恢复真气,开始突破自己的下一阶段,此刻是真的需要食物来恢复体力,保持最好的状态。
“你慢点吃!”
沉安荷瞧着他这副饿死鬼投胎的样子,不由得嗔怪一声,公孙剑月却夹了一筷子鱼肉放在李秋月面前的碟子里,口中还道:“秋月先前为了打开生路,消耗不小,此刻虽然修为大涨,却也要恢复体力才是。”
沉安荷闭口不言了,她觉得自己被公孙剑月阴阳怪气了,这样一来,自己好象是一个不知好歹的人,她戳了戳碗里碎得不能再碎的鱼肉,暗暗生气。
陈觉世觉得好笑,但也不能坐视气氛凝固,便开口道:“李兄弟,你有几分把握?”
在场之人都听明白了他的言外之意,李秋月放下筷子,将食物咽下,他道:“大宗师与寻常武人的差距,实在是太过巨大!哪怕化万生用着与真气和魂魄都排斥的躯体,哪怕现在他可能被白龙残魂打得快要重伤濒死,但他依旧是大宗师,还是传承日久的隐秘邪道祭仙道的大宗师,谁也不知道他到底有多少底牌,临死的反扑有多凶狠,我只能以我的感知和我的修为做出预测。”
“若是加之公孙长老的底牌,以及我自己方才领悟的招式,吞下困兽丹,约莫有六成把握能杀死他!”
在场之人除了公孙剑月都眼神惊骇地看着他:以一流修为逆斩大宗师,他竟然还说有六成把握!